【十月风】你喜欢我吗
时光倾斜了沙漏，少年轻捻揉碎从前，在抽离与崩析中重置青春，构造触及不到的山川天际，飞进彼此的梦与身体。
00
向横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么多年前自己醉酒后选错联系人发的那几十条语音直到现在还留在林说和他的聊天界面里。
他知道林说有一个星期清理一次聊天记录的习惯，可林说却说，这在再一次心动面前永远不作数。
至于那几十条语音是什么内容，向横也许都忘记了，可林说不会忘，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讲故事，而这一场故事，他也是主角之一。
与其说这是一场故事，还不如说是一段不成熟的心事，那年他们无比庆幸此刻年少，一切的情感在放飞气球的时候藏入心底。
“你还有遗憾吗？”
01
“哥，打球吗？”
篮球在林东阳的指尖转了几下后被扔到了座位上那人的手中，他站起身将校服拉链拉开直径走出了教室，与林东阳擦肩而过。
后者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就跟着走，对于林东阳来说这种事情都是习以为常的，从小到大自己的哥哥从来没有将对他的态度摆好那么一点点。
林说每天的乐趣除了打篮球就是研究赛车，杂志在书包里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不过好在他的成绩在班里不算垫底，家里也有林东阳这个弟弟让父母开心。
“向横来吗？”
“来。”
听到这句话的少年心存狂喜却装作云淡风轻，身后跟着的弟弟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学校里谁都知道他的哥哥林说和一班的班长向横是死对头。
篮球托在掌心，林说站在看台边等着，距离定好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向横这个人总是很喜欢踩点来，今天也不例外，而且每一次都会被林说讽刺一两句，不过他可不在意。
向横对于所有的球类运动一窍不通，所以每一次都被林说虐得很惨，有时候唐新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而向横只是挑了下眉。
今天也丝毫不例外，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向横走到林说面前史无前例地向他举起了手，林说放下了刚刚拧开的矿泉水，嗤笑着。
“击个掌吧。”
“凭什么？”
“凭我们是对手。”
“行。”
可就当林说的掌心刚刚与眼前人贴合时，一股力量将他带过，手上的动作瞬间变成十指紧扣。他和向横离得很近，目测只有两厘米不到的距离。
林说没想过向横的力气这么大，那时他只想起了一个词叫怦然心动。向横笑了笑松开了手指，从地上拿了一瓶矿泉水便转身。
“喂！向横。”
“怎么？”
“你的手……好软。”
林说的这句话清清楚楚传入了向横的耳中，他愣住了脚步，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手，像是在感受，最后灿烂一笑。
只是林说没有看到。
02
十八中里，一直传闻着做班长的都是一些凶神恶煞的人，向横就是其中一个，连老师都得避让他三分。
最近陆续有高一生来三层吃饭，听说都是些在一楼二楼闹够了事情了，准备来三楼找乐子。虽说三楼吃饭的都是高三，但向横这一届的高三都算不上特别高大。
向横随便找了一条队排着，拿出笔在资料上勾勾画画，几秒后身后就陆续跟了十几个女生，正巧排在向横身后的女生内心在窃喜。
等到快要排到他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他合上资料，抬了抬眼。一个高个子男生一言不发地插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弟，向横扯了扯嘴角，退后让他们插。
身后的女生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惊呼，她们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在他们眼里，向横从来都不是闭口不言的那种人。
就在向横准备将资料递给后面女生的时候，一个身影冲过来将高个子一脚踢出去了一米，倒在了地上。向横愣了愣，发现是林说。
“你不像这样的人啊。”
林说瞪了一眼边上两个高个子的跟班。
“刚想出手，你就来了。”
林说嘁了一声，上前走了几步，跨在高个子的身上，一拳一拳往他的脸上打，打到鼻青脸肿不停求饶才罢休。
那时候全食堂都没有半点声音，教导主任也没敢上前劝告，高个子带着两个跟班连滚带爬地跑下了楼，林说拿了张纸擦擦手，走到向横身边，凑近他耳旁。
“喂，让我插个队呗。”
“为什么？”
“开玩笑的。”
林说笑了笑，插着口袋走到队伍的末尾，被夹在中间的十几个女生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当了好姐妹，行为一致地离开了这条队伍，林说摇摇头，径直走到向横身后。
“不奇怪吗？”
向横问抬起头看林说。
“你我在之前，包括今天早晨还是敌对的。”
听到这句话后向横笑了笑。
“我永远不会对漂亮的人动怒。”
林说的耳根泛起了红，他挠了挠头，瞥过眼不再看着向横。后者笑了笑，回过身子继续圈画起了资料上的重点。
那天好像格外的热。
高考也快临近了。
03
得知向横和校花在一起是在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全年级紧张的气氛让这段感情没有被过多关注，可林说却心怀叵测。
他和向横的关系还是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只是每天见面的次数除了比拼球艺多出了一起吃饭。说来也奇怪，无论是哪一层食堂，只要是两个人在便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吃完饭，有纪有序地倒完饭。
烦闷的气氛连赛车杂志都提不起林说的兴趣，他猛地合上，手里一圈一圈地转着笔，开始了前所未有地听课。后面两排的人看见林说听课了便也停止了谈天说地，安静的出奇。
好像是那一次十指相扣开始，他就觉得他一定要追到向横。
一切都莫名其妙又格外贴合实际。
笔被砸在桌子上，林说拿出手机打开向横的消息框，本来还在思考着发什么，但看到许久未改的备注名着实一惊。
小垃圾。
林说扯了扯嘴角，慌里慌张地改成了规规矩矩的全名，改完后想了想，最后还是在向前面添了一个大写字母A。
旺仔牛奶：今晚有空吗。
A向横：怎么了？
林说的手抖了抖，他本来以为向横会在好好听课的，不过向横这成绩也不用再担心什么，照样可以考上好的大学。
他看着向横发来的问句，本来自己发这句话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还真得解释清楚。他挠了挠头发，烦躁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惹得身边的几个男生吓得一哆嗦。
看到林说许久不回复，向横也没有拆穿，他关掉手机，嘴角微微上翘，记笔记的动作也轻快了许多。
电风扇吱呀吱呀转的声音好像也没那么惹人嫌了。
阿说：晚上宿舍里都去开黑了，无聊，来陪我。
横：好。
其实从林说第一次发起挑战的时候，向横便知道自己场场都会输，可他还是很乐意，因为对方是林说。
向横注意了林说整个高中生活，从高一开始，再到高二的篮球队，最后是高三的挑战，再到高考前的十指相扣，所有都是那么令他心动。
但他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握，他们是两具相同的躯体，一个人的孤注一掷永远都比不起两个人的并肩而行。
找女朋友这个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对外的说辞，所有人都觉得他和校花是郎才女貌，他也从不反驳，以前觉得是理所应当，后来就不同了。
“分手吧。”
向横说话向来直截了当。
04
十点熄灯，半个小时后，林说隐约听见宿舍的门推开的声响，他看得清那是向横。
后者轻轻关上门，走到他的床铺前，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上铺，林说眯了眯眼，掀开被子让向横躺了进来，向横的体温没那么热，在夏天靠着很舒服。
向横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迫使林说向他靠近了些。
“马上高考了，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跟赛车有关的呗。”
向横没有转过身，他的背后是林说的温度，他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血液在血管内流淌的回响。
林说是要出国的。
“林说。”
“嗯？”
向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林说接过，刚想打开便被向横制止，他说等他高考完回到家再拆开。
“好。”
说来也怪，或许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敌对的戏码，只是一开始林说单方面的看不顺眼，到后来双向的心动。
“记得啊，一定要回到家再打开。”
向横转过了身，一把将林说揽进了怀里，后者没有像曾经一样烦躁地挣开，而是安静地趴着听向横胸腔内心脏有律的跳动。
那天格外静谧。
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05
“你喜欢我吗？”
那天向横没有回答。
林说便当无事发生过。
06
高考前一个星期，学校组织了一场在气球上写下心愿的活动，所有的高三学生将在操场上把气球放飞。
林说绕过人群走到向横身边，他发现向横一字未动便催他快点。后者笑着摇了摇头，问他想好没有，得到应答后便将笔递出示意他先写。
-我想成为一个拉力赛车手。
“酷。”
向横接回笔，看着林说满脸欢喜的样子，眼角弯了起来，他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能喜欢上这样一个如此可爱的男孩。
“又到你啦。”
向横转了圈笔。
落笔的字不能重写。
-希望我的遗憾不要和年轻绑在一起。
“写的什么啊！”
林说准备探头去看，却被向横捂住。
“心事。”
07
高考那天天空很蓝，温度适宜，林说和向横一起走进考场，门外是家人的加油声。并肩的温度比曾经的所有时刻都炙热。
分开进入各自考场的时候，向横勾了勾林说的小指，对他笑了笑，说了声加油。
清冷的声线让林说无比安心，夏天的好像又静了许多，蝉鸣半夏，林说也笑了笑，捏了捏向横的手心。
“好好考试。”
第一天考试的晚上，林说是住在向横家里的，在进入梦乡之前，向横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接下来向横说的话，他好像没有听清楚。
“我的遗憾，没有和年轻绑在一起。”
“林说，我……”
四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期待你。”
08
一场考试考散了一堆人，林说从小到大都不相信这个，可是当他第二天找不到向横的时候，他似乎相信了。
电话号码是空号，机械女音一次次地嘲讽着他，在出榜前，他没有等到和向横一起毕业旅行的机会，出榜后也没有等到向横亲口的祝福。
“哥，时间来不及了。”
林东阳拉着行李箱站在车旁等着林说，他看着林说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最后他在储藏室里找到了一本积灰的相册，翻开到最后一页，拿出了叠得整齐的纸条。
拆开后，他哭了。
他第一次哭成这个狗样子。
林东阳皱了皱眉，上前拉起蹲在地上的林说将他塞进车里，林说捏着纸条泪流满面，连安全带都是林东阳帮他系的。
收音机里放的是张国荣先生的《春夏秋冬》。
09
我喜欢你。
你还有遗憾吗。
10
凌晨两点半。
“我给你讲个没说完的故事吧。
一个，我遗憾多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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